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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升三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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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升三級

因為江淩根本沒給她再開口的機會。

她一靠過去, 江淩就捉住她的小手,環到了自己的腰上,道:“你也不看一看, 這大風大雪的天, 我來回奔波, 瘦沒瘦?傷沒傷?”

錦魚輕輕掙紮了一下, 手被抓得死緊,根本拔不出來,只得輕笑著,把頭蹭到江淩胸前,又感覺這胸膛比她記憶中的更加熾熱。結實的胸膛起伏著, 她仿佛能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,她的心,便也慌亂地蹦蹦跳跳起來, 好像藏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。

“你是不是一點兒都不想我……”江淩的語氣像個深閨怨婦,大掌幹燥、滾熱,牽引著她的小手, 在被子下不安分地游走。

“想……想的……”錦魚嗓子發幹, 勉強擠出了一句話, 哼哼的, 嚶嚶的, 也不知道江淩聽沒聽清。

可她剛哼完, 熾吻就落在她的發頂, 慢慢滑入她的頸窩,頓時如急雨洪流, 終是裹挾著她再也無法完整地呼吸。

*****

及至第二日醒來,錦魚只覺得渾身都發著酸, 連眼皮似乎都累著了。她醒了一會子的神,才費力地睜開了眼,江淩卻已經不在床上。

外頭明亮的天光從糊了皮紙的步步錦窗欞格子裏射進來。

錦魚腦子空白了片刻,突然一驚。這樣亮堂,還不得將近午時了?太丟臉了,她慌得大聲叫人。

不過片刻,豆綠就腳步咚咚地跑了進來。

她忙問幾時了。

豆綠笑道:“幾時也不打緊。家裏的事茯苓跟大奶奶二奶奶安排得妥妥當當。侯爺夫人姑爺進宮還沒回來。姑娘要是還覺得身上累得慌,就再睡一會兒。”

錦魚這才松了一口氣,倒頭想再瞇一會兒,突然又翻身爬起:“你說什麽?姑爺也進宮了?”

豆綠笑道:“可不是。府裏也不知道多久沒接待過宮裏的人了。門上的人見是個小太監,嚇得摔了好幾跤,才把信送明白了。大約是辰時吧。說是皇上知道咱們姑爺回京了,特意傳召的。”

錦魚只覺得懵頭懵腦,一時有些想不明白。

大朝會的日子,皇上要見皇室宗親,文武百官,就算江淩領了欽差,也只是一個八品小官,皇上不可能想得起來特意召見吧?

好像哪裏不太對勁。

*****

而此時,江淩也覺得這事詭異得很。

他昨天跑來叩宮,只是為了要回京過年,不得不來應個卯。所以早就準備了劄子,如他所料順利遞進去,他就跑回家了。

根本沒打算皇上初八開朝前會來搭理他。

他的計劃是,趁著過節拜年的功夫,跟王尚書還有景陽侯,商議出一整套的賑災方略,然後盡力爭取到太子與袁相的支持。等一開朝時,就呈報上去。只要皇上一點頭,便可以立刻啟動,救民於水火。

可今天他正睡得酣甜,皇上卻派了小太監來傳召。

他被帶進宣明殿後沒多久,永勝侯和白夫人也被叫了進來。

三人因在宮裏,沒法子商議什麽,可是眼神之間,都十分忐忑。

整件事確實匪夷所思。

這宣明殿是皇上筵宴之所。也是今日大朝會午宴的正殿。

大朝會賜宴自然也是分等級的。

能進宣明殿的,都是宗室王公。

往年永勝侯與白夫人進宮,都只能在外面的偏殿吃一頓冷飯。

朝中大臣,如王尚書也沒資格進殿。

今日皇上把他們一家叫到這裏來,肯定也不是要在這裏給他們賜宴。

那叫他們來做什麽呢?

肯定跟賑災的事無關。

一來這位皇上雖也算得上勤政愛民,可卻並不是什麽聖主明君,並不像真把天下百姓的生死安危記在心上的人。

二來,若是為了災民的事,該叫來一起見見的,就不會是他爹與白夫人,而應該是太子袁相公王尚書等人。

雖然捉摸不清皇上叫他們進來做什麽,他還是趁著等候的工夫,暗暗打著腹稿,把之前的方案又整理了一遍,以備皇上萬一真的問起來,他能呈報得有條有理,爭取給皇上留下一個更好的印象。

不想這一等,就等到了巳時末刻。

眼看將近午時,大宴將開,永勝侯與白夫人都明顯有些坐立不安起來,外頭才有人來傳,說是皇上馬上就到。

他們忙整理衣裳,站起身,出殿外恭迎。

遠遠地就見一架步輦高寬各丈餘,四周俱是朱漆雕板,刻著五彩貼金的龍雲紋樣,由三十二個太監擡著,又前後前後不知多少宮女太監,煊煊赫赫地來了。

皇上的儀仗之後,跟著四五十王公貴眷。

三人忙在殿前的紅毯上跪下迎接。

一時皇上下了步輦,走過他們身旁,問是何人。

就有隨侍的公公答了。

皇上笑道:“啊,正是呢。朕這一忙,差點兒忘了。快起來,叫朕瞧瞧。”

也不知道是在說誰。

那公公想來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,提醒道:“皇上,這兒風大,回頭吹著了。不如進去再慢慢瞧。”

皇上倒也沒堅持,徑直往殿裏去了。

一時就有太監來叫他們起身,等跟在皇上身後的王公宗室全都進去了,才有太監引著他們一家進了宣明殿的正殿。

進門就見一眼望不到頭的大廳裏,立著一根根頂天立地懷抱粗的金絲楠木大柱。

大殿的正中上首,坐北朝南,放著一張金龍大宴桌,後頭豎著紫檀木金龍邊嵌琺瑯五倫圖大屏風。

皇上坐在正中。

左側有一張宴桌稍小,也是金龍宴桌,坐的是太子。

下頭兩側東西一字排開,擺放著數十張的宴桌,俱都鋪陳著明黃桌布。

男左女右,席面上已經坐滿了人。

他們一家三口最後進來,立刻成了目光的焦點。

江淩站在永勝侯與白夫人身後,只覺得莫名其妙,他們一家與這些人沒一個熟悉的,他有一種草雞進了鳳凰窩的不適感。

正尷尬,就被小太監引到了皇上的宴桌之旁。

就見皇上興致極高,笑指著他道:“我就說你眼熟。今日才知道是為什麽!果然是像的!”

江淩:……。像什麽?或者是像誰?

那天皇上頭一回見他,也是一直盯著他打量。他當時還以為是見自己長得好看。原來不是。

電光石火之間,他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。

正想著,就聽太子道:“還是父皇慧眼如炬。江淩長得,果然有幾分像當年的孝慧仁皇後。”

一顆石頭落了地。

雖是歷經了幾代,江家與皇室的血緣早就淡薄得如白水。

可是細究起來,皇上跟太子與他們永勝侯府仍算是親戚。

皇上被奉承得大笑起來,道:“本是想不起來,昨日祭祖,見了先孝慧仁皇後的畫像,這才明白過來,難怪朕瞧著江淩,就覺得親近。”

語氣中不免帶著得意,又指著江淩叫他去見幾個年邁的宗親,讓他們瞧瞧像是不像。

這種情形之下,誰會掃皇上的好興頭?自然都沒口子地誇江淩,說他不但長得像孝慧仁皇後,怕也有幾分孝慧仁皇後的品格。重點當然是皇上英明神武,洞若觀火,什麽也逃不過皇上的一雙慧眼。

甚至還紛紛說起當年孝慧仁皇後的事跡來。

一時殿中感懷當年,熱鬧非凡。

動情之處,皇上便道:“想當年孝慧仁皇後何等高仁厚德驚才絕艷!近日雪災肆虐,民情悲苦,想來她老人家在天之靈心生不忍,這才派了江淩來助朕!朕今日當再追謚她老人家一個慈字,以為緬懷。日後便稱孝慧仁慈皇後。”

江淩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。

這對江家,可真是天降隆恩了。

永勝侯與白夫人自然比他還震驚,兩人顫著聲音匍匐在地謝恩。

江淩見狀,也忙跪倒。

耳中聽著殿內一片此起彼伏的頌聖之聲,心中卻是思緒萬千,五味雜陳。

想不到讓他一飛沖天的竟然不是他的才幹,而是他的長相。

不過他素來不是那喜歡鉆牛角尖的人。

憑長相那又怎麽樣呢?

長相也是天賜的福分啊。

他跟在永勝侯白夫人身後謝過恩,便有小太監來引著,起身準備退下去。

不想就聽皇上又道:“等等。你們江家既是孝慧仁慈皇後的娘家,便是在這裏坐著享宴也不算逾越。在哪裏給加幾個座兒吧。”

江淩:……。

這份恩寵怕是到了下半日便會傳得全京城人都知曉了。

江家三人又忙下跪謝恩。

一時謝恩畢,等著宮人安排座次之時,就聽有人笑道:“父皇,兒臣慚愧。之前與江淩雖是相識,竟沒瞧出他長得極似孝慧仁慈皇後。不如就把座兒加在我這桌吧。”

“你呀,成日嬉笑玩樂,不務正業,認識的人倒是多。”皇上嗔笑道,語氣中都是寵溺。

江淩聽得這人認識自己,一時倒想不起是誰,便半擡了頭,偷偷看去,卻見說話的人二十上下年紀,修眉高鼻,面龐略扁,下頜寬大,穿著金黃袍服,肩部與前胸都有兩條團龍,儀表堂堂。確實是他認得的,是誠親王。

就聽誠親王嬉笑出座上前行禮道:“父皇,兒臣也想替父皇與皇兄分憂啊。可父皇英明,皇兄能幹,兒臣還是少給你們添亂了。不過,今日父皇既緬懷孝慧仁慈皇後,兒臣也想表表孝心,替永勝侯求一個祠祿官之職。”

祠祿官名義管著京城內外的宮觀,其實是個虛職,領幹俸、無官品,不用上朝辦公事。一般都是加給勳臣賢老的優遇。只因這些人年紀或是才幹不足,不能授予實權,又或是皇上想多給誰一些品外俸祿,便任以此官。

江淩聽到這個建議,心中不由警惕。

誠親王作為皇後娘娘的幼子,在京中的名聲向來有些荒唐。不然也不會以堂堂親王之尊,跑去偷聽柳鎮的洞房墻角。當初救人的是錦魚而不是錦心,這事就是從他府裏傳出來的。

可若他真這般荒唐,又怎麽會連他家的這點極隱秘的事,也了如指掌?不然不會替他們家求一個無官品又高俸祿的虛職。

正疑慮之間,就聽皇上道:“這倒是個好主意。這樣吧,便任一個內祠判官。回頭著吏部辦理。”

內祠判官,通常由省級官員或者是五品以上朝官兼任。

算是極恰當的恩任。

江淩不由又有些不確定。難不成皇上也知道永勝侯府的家規?所以誠親王才知道的?

不及細想,只得跟著永勝侯與白夫人再度磕頭謝恩。

剛站起,正要被太監引著入座,就又聽有人道:“父皇,如今江淩既替父皇巡災,卻只是個八品,行事未免受限不便,兒臣推薦他暫代一個樞密都承旨之職,待年後平定災情,論功行賞,再行轉正,豈不合宜?”

皇上哈哈笑道:“好,準了。”

江家三人再度下跪謝恩。

在場眾人紛紛讚頌皇上太子英明睿智,愛民如子,治國有方。

一時殿內氣氛歡快熱鬧,皆大歡喜。

他半垂眼眸,勾著嘴角,看上去自然是歡喜的,只是他心裏卻繃得像一張拉緊的弓。

樞密都承旨隸屬於樞密院,是皇上的秘書機構。

賑災的事原本由太子所領,如今出了事,皇上親自過問,派了欽差。由樞密都承旨的人出面,確定是最妥當不過。

本來對太子來說,最好是推他做個東宮的屬官,那麽,待他平定災情,這份功勞,仍能算在太子頭上。

但太子明顯也不是個蠢的。若太子直接推薦他做東宮屬官,就是在跟皇上爭權。

推他做樞密都承旨方能顯得太子對皇上忠心耿耿毫無二心。

但是這都不是江淩緊張的理由。

太子能坐穩東宮之位這麽多年,也不是光憑一個嫡長子的身份。推他做樞密院的官職他並不意外。

意外的是……這樞密都承旨是從五品的官職。

如此事能成,他連升三級,自然風光。

可這說明太子根本不知道他家那官不上六品的家規。

皇上明顯也不知道。

那麽誠親王是怎麽知道的呢?又或者是他多慮了,誠親王只是想到他爹從未出仕,不能真授予實權,這才推了個祠祿官。

謝過恩,江家三人才分別落座。

江淩的座位在誠親王右側。

誠親王態度甚是親熱,笑道:“想不到今日見到你。前日王妃還念叨說想請你們夫妻過府。上回你家夫人在宏福寺插的宴體花,她到現在還念念不忘呢。初三日我們府裏設了宴,回頭我讓他們給你們夫妻送一張帖子去。”

江淩聽了,起身惶恐道:“王爺賜宴,本不敢不去。只是初三日,我與內子要回景陽侯府跟老太太拜年。”

江家的規矩,初一入宮,初二本家長輩親戚上門拜年,初三各自走親戚。倒不是假話。

誠親王伸手扯住他的衣袖,要他坐下,笑道:“不必這麽驚惶。初三來不了,就初四來,初四我們還請了京裏最有名的南曲班子來唱戲。”

誠親王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,江淩若是再不答應,就叫不識擡舉了。

可江淩想了想,只是笑著拱了拱手,道:“不敢再耽擱大家吃飯了。”

就見誠親王嘴角抽了抽,擠出一個勉強難看的笑容,揮了揮手。宮娥這才上前送菜送酒。

江淩也知道,他這是得罪了誠親王。

可他不得不得罪。

之前他因為錦心的事,去誠親王府見過誠親王一面。

當時誠親王倒也不難說話,只是事後與他再無交集。

後來插花大會後,誠親王妃有一次宴客,給錦魚送過一張帖子。

錦魚說誠親王府與敬國公府關系親近,想來敬國公夫人和錦心也會去。她不想去惹麻煩,因此尋了個理由推了。

今日誠親王見皇上對他甚是喜愛,突然跳出來當眾說認得他,還替江家求了恩賞,拉他同桌,又邀他到府。這般折盡身段,好似三顧茅廬,必有所圖。

他現在既然半只腳踏進了樞密院,就不該與哪位皇子過於親近。

不過,最重要的是,錦魚明顯沒有想跟誠親王妃交好的打算。

反正都要得罪的,不如由他來得罪誠親王,倒省得錦魚讓誠親王妃記恨。

*****

錦魚這一天自然都懸著心。不過也沒閑著,正好有時間,便把玉鈺的事情處理了,又與香羅商議了綠柳莊的事。

直忙到申時,才聽到外頭消息說,江淩與永勝侯白夫人回來了,讓都到積善堂去等著。

她也顧不得收拾,帶著豆綠就匆匆跑去了積善堂。

到得那裏,就見永勝侯與白夫人坐在上首,江大郎坐在左手下邊,江淩坐在右手。

二房那邊的人還沒到。

見她進來,江淩立刻給她遞了一個“放心”的眼神。

錦魚這才松了一口氣,臉上微紅,上前行了禮,在江淩身後坐了,掏出梅粉手絹輕輕沾沾額角細細的汗珠子。

一時人都到齊了。

永勝侯便讓江淩把今日在宮裏發生的事都敘述了一遍。

最後永勝侯道:“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緣故!孝慧仁慈皇後對江家恩深似海,明日咱們便給她老人家在祠堂裏供奉一個排位,以後也世代享江家子孫香火。”

出嫁女,按禮法,自然該在夫家享香火的。

因此江家雖然世代都老老實實遵守孝慧仁慈皇後當年的懿旨,卻並沒有她的畫像牌位。自然也就不知道誰長得像她。

錦魚一邊聽一邊忍不住嘴角一直在翹啊翹的。

原來江淩這副好容貌竟不光是賞心悅目,還能升官發財!

因為長得像孝慧仁慈皇後居然能連升三級!

江家也因此鹹魚翻身。

其實細想想,她當初從來沒考慮過要嫁給柳鎮,怕也是因為江淩長得好看。

永勝侯與白夫人早就累得筋疲力盡,因此交待完這事,便都各自回院歇息不停。

江家眾人便又圍著江淩問東問西,好容易才散了。

江淩這才跟錦魚回了曉光院。

江淩自然也累得厲害,喝了幾杯熱茶,洗漱完,倒頭便睡。

錦魚還是沒機會跟他說王青雲的事。

不過想想王青雲也不是明天就嫁太子,這事倒也沒那麽十分火急,因此也就放寬了心,早早歇下。

明天要回景陽侯府,她可有的事要做。

要從許夫人手裏把香羅的身契要回來,又把玉鈺處置了,並非易事。

她也需要養養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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